画中有诗,画也能养诗 ——贺《石云品画诗集》面世

2023-10-24
来源:智慧中国    作者:崔燕军

  石云本名任建国,上大学时他与我同班,住宿舍又是对门,便时常走动,互通有无。那时候我练毛笔字,是班里的“笔杆子”之一,也不时晃进对门宿舍,给建国背几句“天对地,雨对风,晚照对晴空”,仿佛是要做诗,提前伸胳膊撂腿热热身。但四十年过去,赵勇还是赵勇,既不会做诗,字也越写越丑,任建国却摇身变为石云,不但是书法家,而且还成了响当当一名诗人。

  于是余有叹焉,同是山大八一级中文科班出身,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口说无凭,十年前的《石云诗草》和十年后的《石云品画诗集》便是明证。

  犹记《石云诗草》即将面世时,建国兄曾假道于我,希望我们共同的老师梁归智先生能为其宝书作序。梁老师序文竣工,又经我手转交,我便先睹为快。序文云:“建国君擅书法,又能诗,……披览集作,颇见佳句养眼,如‘滴滴敲泪人’‘月满去耕山’‘万顷黄花涌眼来’‘水汀满目著红秋’,其‘敲’‘满’‘耕’‘涌’‘著’皆锻炼诗眼,近晚唐意境,而‘唤取鲲鹏画大弧’有干云气象。”梁老师专治古典文学,是《红楼梦》研究专家,旧体诗更是写得得心应手,摇曳生姿。他说好肯定是好,也唤醒了我的审美感知。从此我对石云的诗便刮目相看,不敢小觑了。

  如今,梁老师英年早逝已整整四年,石云又有品画诗集面世。因他已无法再让梁老师评点,便直接令我发言。恭敬不如从命,我只好说几句外行话。

  记得徐复观先生在《中国艺术精神》中谈及中国画与诗的融合,曾有如下说法:“画是‘见的艺术’;而诗则是‘感的艺术’。在美的性格上,则画常表现为冷澈之美;而诗则常表现温柔之美。”石云写的是品画诗,画是别人的,或者是别人“见的艺术”,诗却是他自己的,他也就成了“感的艺术”的守护者。例如《读范宽〈溪山行旅图〉》:“天飞大石林溪上,汩汩清音叠鸟音。际遇浮岚应歇脚,野云可洗世人心。”此诗写画中山水,确实“感”得恰到好处。又如《读徐渭》:“茫茫天际一孤舟,误入红尘万事休。纸上得来皆是戏,真真假假可安流。”此诗应是品徐渭画的总体感受,但显然也有所侧重,既是有“感”而发,也是且慨且叹,让人产生了许多遐想。

  就这样,石云把历代五十余位名家的一百余件画作品读一番,用七绝或五绝固定了自己的所思所感。我不会做诗,但也深知,要把读后感写成诗又谈何容易?因为其一,他读的是画,需要有读画的功夫和眼力。尤其是中国画,讲究气韵生动,画尽意在,没有长期的沉潜把玩,是读不出所以然的。但石云是书家,书画又不分家,想必他对国画也浸淫既久,烂熟于心,所以一读便能读到根子上,读出画中的文化内涵。其二,他写的是诗,又需要在感受之余有高度的概括力、提升力和审美表达力,否则诗便显得真气涣散,柔弱无骨。纵观石云这一百多首品画诗,大都风神朗朗,浑然天成,我想除了他读画写诗的功力外,显然也从这些名家名画中汲取了天地浩然之气,因为画中有诗,画也能养诗。

  当然,除了诗,还有字。也就是说,《石云品画诗集》不但有其品画诗,还有“我手写我诗”的书法作品。关于书法,我更是外行,见有名家评点石云,或赞其“书笔古拙自然,无习气”(张颔),或夸“其书遒润平和,意趣洒脱”(霍松林),我便照抄于此,以免露丑。但我还是想说,如今虽舞文弄墨者多矣,却往往都是金鸡独立,而能像石云既能做诗又能写字,两条腿走路又走得如此平稳、洒脱者,并不多见。记得我的导师童庆炳先生说过,如今我们这些人,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只会写几句干巴巴的文章,离真正的文人还差得很远。于是他晚年练起了书法。由此来看石云,他早早就继承了中国传统的文人精神,也颇得中国艺术精神的真传,真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是很值得人们羡慕嫉妒恨的。

  于是我便想到,我虽然一般一般,全班第三,却还可以拿老同学石云显摆,以证我们班头牌模样,功夫俊朗,我这张老脸也就露出了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