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年说虎 | 肖形印中的虎印

　　中国的玺印篆刻艺术源远流长，在几千年的发展演变过程中，形成了文字和肖形印两大类。而肖形印亦称图案印、图形印和封蜡印等。肖形印题材广泛，举凡花、鸟、鱼、虫、走兽、人物、建筑等均可入印，蔚为大观，可谓方寸之间，气象万千。肖形印发端于战国，兴盛于两汉，自魏晋至唐，几成绝响。至近现代，特别是当代，肖形印又得到了复兴。现在一般以十二生肖为题材的印章，称之为生肖印。  

　　虎年研读虎印，当可增虎虎生气。虎为四方之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之一。据史料记载，以虎入印是我国古代的一种习俗，因其威猛异常，故人们认为虎可以避邪驱魔，护佑众生。而近人少袭此意，多用姓名及出生之年(干支纪年法）与之相配，或单刻虎形，以示所属。             

　　纵观历代虎印，其印或朱或白；其形或方或圆；其态或昂首鼓腹、竖尾疾走，或躯体雄健、怒目圆睁，特别是那洗练、夸张、抽象的造型及墨韵、刀味、画意和谐而统一的表现，在方寸之间无不透露出作者的奇思妙想、谙熟技艺、学识修养和审美情趣。观之令人爱不释手，久读不厌。 

　　矩形虎印，战国，铜，19.8mmX12mm

　　战国肖形印在数量上远不及汉代。此印印面较宽，呈矩形，虎形舒展大气，曲屈生动，作腾跃之状，首尾呼应。印体内凹处如封泥所示，虎纹如云盘旋优美，极富装饰美感。

　　左：圆形虎印，汉代，铜 ，直径 26mm

　　右：共喜饰虎印，汉代，铜，16mmX16mm

　　左图印为汉代遗印。作者用简练的手法，匠心独运地将“铜头铁尾美人腰”的“百兽之王”那卷尾曲背、张口攫食一瞬间的神态巧妙地安置在圆形印章之中，使人有猛虎呼之欲出、望而生畏之感，精神为之一振。再加上艰涩的用刀，使全印更显醇厚拙朴、古意盎然。

　　除了独立的虎形之外，汉代的虎印中还有一类叫“饰虎印”（右图）。多在印中缀以姓名，或以吉语入印以图吉利。如“日利”“长发”“永昌”等，皆属此类。这类印不但要求虎形生动简练，抽象概括，而且要和文字浑然一体，融合无间。此印就充分体现了这类印的艺术特色。作者将“共喜”两字别出心裁地安排在“山中之君”那昂手竖尾所形成的方形之中，雍容而静穆。但作者并不以填满塞实为能事，而将印的右侧及底部留出两块鲜艳的红色，使全印灵气顿生。而那富有装饰意味的造型，更使威力无比的猛虎平添了几分可爱，几分魅力。  

　　左：赵多四灵印，汉代，铜，20mmX20mm

　　中：王昌之印三灵印，汉代，铜，16mmX16mm

　　右：王乐平二灵印，汉代，铜，20mmX20mm

　　肖形印的“饰虎印”中还不拘一格地在印面上配以四灵（左图）、三灵（中图）、二灵（右图），或一灵于一印的。在形态上十分灵便自然，达到了随心所欲的艺术境界。四灵印“赵多”两字排列居中，方正严谨，笔画横平竖直，线条粗细均匀。“赵多”两字均有增加屈笔，使文字部分的空间更加匀称饱满，形成满白文，与饰于四边、造型生动、形象逼真、动态灵巧的四灵形成方圆、动静、朱白的对比。四灵中尤阔步向前、从容不迫的白虎，令人称绝。 

　　左：朱文虎印，汉代，铜，9mmX9mm

　　中：线刻虎印，汉代，铜，16mmX16mm

　　右：搏虎印，汉代，铜， 9mmX10mm

　　肖形印作朱文者所见甚少。此方形朱文虎印（左图），印中虎形作圆弧状。则更是少见。此印简洁明了，省却了虎身所有细部，仅存虎之侧形。印虽小，虎威却不减丝毫，实属难得，为虎印中上乘之作。

　　战国及两汉（包括魏晋六朝）的肖形印，用材多为铜质，主要制作方法为铸、凿、线刻三种。此印为典型的线刻虎印（中图），虎形概括抽象，用刀劲拨、爽利、流畅、精准，刀刀传神，刀不虚发，实属神品。

　　右图印作人虎搏击状。人物手持工具，以弱小之身躯奋力向前，前腿弯曲，后腿倾斜挺立，双手紧握工具奋力搏斗。作者生动地刻画出了人物内心既紧张又不惧猛虎的勇敢形象。而被激怒的猛虎则虎威大发，作还击状。是印虽小，观之令人惊心动魄。

　　左：饲虎印，汉代，铜，14mmX14mm

　　中：饲虎印，汉代，铜，13mmX13mm

　　右：花虎印，汉代，铜，16mmX16mm

　　饲虎印是虎印中的一个类型。左、中两印颇为经典，构图奇特，虽造型截然不同，却都妙趣横生。人物一在虎背之上，一在虎首之下，从容淡定。作者生动形象地刻画出人与虎的自然亲近关系，别有趣味。古人惊人的创造力和想象力，令人拍案叫绝。

　　花虎印（右图）取装饰风格，形态相对安静，作者将虎的身体占据了印的主体，再利用虎首、虎尾和一对利爪布满印的其余空间，显得匀称平稳。全印施以曲线，颇得静中有动、动中有静之妙趣。     

　　左：丁虎，现代，石质，40mmX40mm

　　右：虎印，现代，石质，18mmX18mm

　　丁衍庸(1902—1978）为香港最负盛名的金石书画家，其作品笔简意赅而匠心独运。其所作肖形印取法甚广，除中西方绘画外，历代玺印器物亦广为吸收，遗貌取神，浑朴苍雄，内蕴高古，气象博大。左图印为丁衍庸自用印“丁虎”，其曾反复以此为内容，创作达二十余方之多，且每印章法各异其趣，虎形造型简拙浑朴而耐人寻味。是印“丁虎”两字均取法古器物象形文字。观全印，左侧竖立之虎，高大威猛，壮硕无比，直视右侧“矮小”之“丁”字。全印大疏大密，对比强烈。而“丁”字尤有“千斤”扛鼎之力，平衡左右。此印另一妙处在于，虎形头部和利爪均设计成三角形，与“丁”字形成造型上的呼应，变化中有统一。而生拙简约的用刀，更使全印妙不可言，回味无穷。 

　　来楚生(1903—1975）为已故海派书画篆刻名家，也是刻肖形印的高手。其所作肖形印，不尚工整而尚写意，貌拙刀厚，与其画风极为相似，形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独特风格，堪称独步印坛。右图印便是来先生的精品力作。其吸收了汉代肖形印和画像石的某些表现手法，仅用气魄深沉雄阔的寥寥数刀，便栩栩如生地刻画出“云飞剑舞雄千里、目电声雷震万方”的猛虎形象。特别是那倒竖的虎尾，可谓神来之笔!

　　【责任编辑：崔燕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