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莉：“生态银行”理论中国方案的探路者

　　2018年3月，崔莉受邀出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文化与教育单元年会，发表主题为可持续发展的演讲。

　　寻路：“绿水青山”通往“金山银山”路在何方

　　自然资源的可持续利用是当今社会面临的巨大挑战。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上明确提出“推动绿色发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坚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

　　作为生态学专业的博士，崔莉一直对生态文明建设高度关注。2017年7月，时任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旅游科学学院副教授的崔莉，带领课题组来到福建省南平市，为南平“生态产业化、产业生态化”的发展构想寻找路子。

　　“南平市自然资源的类型完整，有丰富的森林和水资源。”崔莉介绍为什么把南平作为研究样本时说，“这里虽然生态环境优越，但老百姓多年来一直‘守着金山银山过苦日子’，是典型的自然资源富集的欠发达地区。要实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就必须找到将生态优势变成发展胜势的转化机制。”

　　作为青年学者，崔莉在旅游领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她主持过近百个旅游规划咨询项目，带领规划设计团队设计的红海滩国家风景廊道景区，不仅荣膺国家5A级旅游景区，还被誉为“世界红色海岸线”，是享誉全国的湿地生态旅游品牌。从“驾轻就熟”的文旅专业，转而探索多学科交叉的研究领域，系统学习经济学、金融学、管理学的知识体系，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三年间，崔莉深入南平调研200多天，白天奔走在田间地头调研、晚上开会研讨，深夜学习，把南平市10个区、县全都跑了个遍。

　　“生态资源产权分散与产业发展需要的规模化是矛盾的。”崔莉打了个比方，“就像五根手指头，单独很难发生作用，但有了手掌把它们都连起来，就可以相互协调，做很多事。”

　　如何“连指成手”呢？有次去银行，在排队等候时，她眼前突然一亮：“能不能借鉴商业银行分散化输入和集中式输出的模式，建立一个自然资源的运营管理平台呢？”她顾不上办理业务，连忙跑回办公室奋笔疾书，“生态银行”创新理论构想随之诞生。

　　“‘生态银行’是一个形象的叫法，并非金融机构，而是通过对山、水、农、林、湖等碎片化生态资源的集中化收储和规模化整治，转换成集中连片优质高效的资产包，并导入产业，委托专业化有实力的运营商运营，从而将资源转变成资产和资本。”崔莉介绍。

　　新的理论诞生，总是伴着质疑声。好在“生态银行”论证会举办的时候，得到了国务院参事室和与会专家的肯定，这给了崔莉很大信心，她不断进行理论上的探索、及时跟进实践上的反馈，用实践去验证、修正、丰富、完善“生态银行”理论。

　　“很多时候崔老师都通宵工作，第二天一早，水龙头一拧，冲把脸紧接着赶去学校给学生授课。”生态银行课题组的研究人员张悦说，“下乡调研，不管是田间地头还是翻山越岭，崔老师从来走在最前面。如果与崔老师近距离、长时间接触，就会发现原来成功真的没有捷径，是需要每时每刻的点滴的积累。”

　　开路：“生态银行”架起“两山”转化的“金桥”

　　2019年9月，崔莉撰写的《自然资源资本化实现机制研究——以南平市“生态银行”为例》在《管理世界》上发表。一个月后，她所著的《生态银行研究与实践—以福建省南平市为例》出版。近日，《自然资源资本化实现机制研究——以南平市“生态银行”为例》获得由中国林业生态发展促进会主办的第一届“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研究成果评审会”优秀研究成果奖。

　　“生态银行理论体系,运用科学技术和市场化方式解决自然生态系统可持续经营的体系，为区域可持续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是绿色经济变革的创新探索。”中国工程院院士沈国舫说。

　　“生态银行”本质上是一项自然资源产权改革的创新工作，其交易的三个重要环节——资源收储、资产提质增效、产业资本导入，每一个环节都涉及众多相关者，是一个由政府主导、市场运作、企业和社会各界参与的多主体协同治理体系。

　　理论成果破壳而出，项目实践却困难重重。

　　为了让干部群众更好地了解“生态银行”，崔莉多次作报告普及，并深入到县、乡、村进行访谈、座谈。

　　“‘生态银行’的运营模式不是一成不变的，是根据各地生态资源特色、因地制宜的‘资源变资产成资本’的转化平台。”崔莉说。

　　为了使学术概念让大家领会接受，实践工作得到推进，崔莉几乎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功夫不负有心人，南平市“生态银行”实践在南平一些县市终于“落地生根”。顺昌“森林生态银行”、武夷山“五夫镇文旅生态银行”、建阳“建盏生态银行”、延平巨口乡“古厝生态银行”等多种实践运营模式推进实施。其中，顺昌县森林生态银行入选中共中央组织部编写的《贯彻落实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在改革发展稳定中攻坚克难案例》丛书、自然资源部推荐的11个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案例（第一批）。

　　“顺昌县森林生态反映出了我国林业发展普遍存在的生产周期长、见效慢、变现难，以及林改后森林资源碎片化、分散化、单家独户经营成本高，收益低等痛点。”崔莉说，“通过对森林资源摸底确权，集中收储、引入市场力量、规模化整治，提高了森林经营水平，解决了林地失管和林权抵押、普惠金融的问题。”

　　“绿水青山守了一辈子，现在真的抱上了金山银山！”南平市顺昌县水南村村民夏六华，家中的9亩杉木幼林一直无力管护，和顺昌县“森林生态银行”签订林地托管协议后，今后20年，她每年都可以领到3720元；托管期满后，根据林木价值，在扣除管护成本后，她还能拿到六成销售收益。

　　拓路：让“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理论遍地开花

　　“生态银行”不仅让美丽乡村的农民获得了实在的收益，也提供了对接资本下乡的方案，为产业发展注入了强劲的活力。

　　在武夷山五夫镇，通过投资生态银行项目，设计师赖建华把废弃烤烟房改造成特色民宿，又承包了150亩荷塘做乡村旅游，生意非常红火。“建设荷塘中的民宿直接和生态银行平台公司打交道，一方面缩短了资金的使用期，一方面合法权和经营权都得到了切实的保障。”赖建华说。

　　“南平‘生态银行’建设是自然资源资产产权制度改革的有益探索，是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的生动实践。在南平探索‘生态银行’三年的时间里，崔莉教授多次深入南平进行理论和实践指导，为南平的绿色发展贡献了宝贵的‘学者力量’。”南平市自然资源局局长王冲说，“如今，绿色发展动能已在南平加快形成。”

　　近日，福的建省南平市生态银行入选由中国经济体制改革杂志社和国家有关部门“地方改革典型案例典型经验研究课题组”共同发起的“中国改革2020年度案例征集”活动的“中国改革2020年度十大案例”。

　　随着生态银行在福建南平取得阶段性实践成果，这一理论也得到了更多省市的关注。浙江省发改委、河北省承德市、江西抚州市、河南省自然资源厅、河南省开封市、黑龙江自然资源厅等部门先后前往南平学习“生态银行”的经验。

　　“崔莉教授率先提出的‘生态银行’理论为‘两山’转化提供了新方案，她还为我县撰写了“两山银行”方案。”江西省抚州市资溪县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张明春说，十四届十二次省委全会已将“两山银行”建设列入江西省“十四五规划”建议，要求推广“两山银行”“湿地银行”等建设模式。

　　“我们正在探索以生态占补平衡为核心、以生态系统生产总值（GEP）核算为依据、以‘两山银行’为平台、以‘生态账户’为媒介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其中‘两山银行’学习借鉴了由崔莉教授设计、在南平先行先试‘生态银行’模式，采纳了生态资源、资产、资本‘三级’转换的理论框架。”浙江省衢州市发改委环资处处长刘红飞说。

　　目前，崔莉教授提出的“生态银行”已经推广至江西、浙江等地，为更多资源富集后发展地区绿色经济发展提供坚实的理论及实践。

　　“在实践中发现问题，致力于自然资源可持续利用领域的深耕，不断完善“生态银行”理论与实践体系，将文章写在中国的大地上，做生态文明的实践者和传播者，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崔莉说。（完）

　　【人物简介】崔莉，教授，生态学博士，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中国生态文明治理现代化研究院执行院长出版《生态银行研究与实践——以福建省南平市为例》专著，提出并撰写《生态银行方案》《两山银行方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