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玛,红军走过的地方

2021-02-23
作者:李兴发

  “北上响应全国抗日反蒋斗争!安庆宣”一句写于石壁上的标语。

  

  红军留下的“北上响应全国抗日反蒋斗争”的标语。

  “青海通报说你们两路出青,一路出甘,前锋至阿坝。”一份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发给朱德、张国焘、任弼时的电报。

  一条标语和一份电报,揭开了红军长征经过我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班玛县,并在此停留二十多日继续北上的那段历史。

  红军将士的足迹可以被泥土和青草掩盖,但红军途径后所播下的中国共产党的温暖,却耐得住高原的风吹雪盖。“红军走了,村寨空了,村寨空了心不焦,心焦的是红军走了……”从1936年红军在班玛县那一刻算起,八十多个年头里,这首歌谣至今仍在传唱。

  红军足迹 经过了这片美丽的沃土

  在距离班玛县县城不到10公里的地方,石拱桥是红军曾经走过的地方,如今被后人称之为“红军桥”。

  在距离班玛县县城37公里外,一个叫木达沟的地方,因红军从这里穿过,当地群众将其改名为“红军沟”。

  

  红军曾从此处跨河北上。

  1936年7月初,中国工农红军第二、第四方面军从四川甘孜出发,北上进入青海省班玛县唐摇沟(又称唐牙沟),然后跨过多柯河东进至今天的四川省壤唐县境内。随后,长征队伍向西北方向挺进复入班玛县,途经灯塔、班前、亚尔堂、江日堂四个乡,最后沿克柯曲东走出青海向四川阿坝出发而去。

  李先念率领的左纵队先头部队;朱德、张国焘、任弼时率领的北上红军中枢部队;红二方面军六军为主的北进部队,以及贺龙率领的红二方面军总部和军部。三万多红军指战员在班玛县筹粮、休整的二十多天里,把革命的火种播撒在雪域高原,红军不畏艰难险阻的革命精神,也深深地烙在了班玛这片大地上。

  在班玛县红军沟纪念馆内,一副素描画像向后人讲述着一段往事。1936年7月11日,红军总部进入班玛县休整,面对连日阴雨后的艳阳高照,刘伯承心情大好,在散步时看到了廖承志正在给红四方面军政治部主任傅钟画像。“也给我画一幅。画中不仅要有我,还要有身后的噶曲河和河边的渡船。”刘伯承说。遗憾的是,留存的只有廖承志为傅钟上将画的肖像,而刘伯承的画像始终没有找到。

  长征的每一步都是艰难的。在纪念馆一把留满拼砍痕迹的大刀,静静地挂在展览柜中,见证了红军与“马家军”骑兵的一场血战。

  1936年7月中下旬,红军轻骑兵挥戈北上,渡过多柯河进入绒玉(当时江日堂、亚尔堂、灯塔三乡的统称),一分队在如今江日堂阿什姜河附近,遭遇马步芳青南边区保安司令部骑兵第一旅喇平福团一个排兵力的阻击。在红军歼灭守军一个排并击退一个增援排后,喇平福继续率部在距红军沟向东24公里处继续围堵红军,北上红军步兵一部在此激战六、七小时后将其击溃。

  如今那片战争遗址已被修复,不畏险阻不惧强敌的精神却依旧传承弘扬。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让红军与牧民“化敌”为友

  红军在青海境内停留的20余天中,模范执行党的民族宗教政策、严格遵守群众纪律、积极宣传抗日主张,这些活动极大地影响和鼓舞了班玛人民,使班玛的藏族群众对红军由不理解到理解再到积极热情地支援红军长征,保证了红军长征在班玛的顺利挺进,也撒下了革命的火种。

  “没见过这样好的军队!”这是红军继续北上离开班玛县后,当地牧民群众发出的共同心声。

  

  班玛县红军沟纪念馆。

  红军长征时期,“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成为红军的第一军纪。尽管当时进入班玛县的红军给养十分困难,但红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铁的纪律,铭刻在当地牧人的心里。已故的班玛县亚尔堂乡扎洛村扎西老人,曾接触过红军,在他生前的回忆中这样描述红军:“行军走路从不踩踏庄稼,住宿寺院绝不拿一件贡品。”

  虽然如此,但因受到马步芳势力的挑拨、威逼利诱,也出现了不少对红军不友好的举动,甚至用武力阻止红军的行动,导致不少红军指战员流血牺牲。

  

  红军途径班玛县时使用过的武器装备。

  “但红军并没有还击,遇到武力阻挠都是朝天鸣枪警告,只撵走而不是伤害。”在扎西老人留给后人的回忆中,他这样描述红军:“在当时村外的山坡上、马柯河边上扎满了帐篷,还有很多人住在露天或屋檐下。当时还有几位红军战士住在我家屋檐下,生火做饭时不小心把垫木烧着了,虽然不严重,但红军领导知道后,还是严厉的批评了他们,并且还来我们家赔礼道歉并且赔偿了损失。”

  红二方面军副政委关向应在1936年7月16日的日记中这样写道:“六军上午出发,沿河而上,下午到王楼。各部队还是没有找到粮食,全吃野草。”而这句“没有找到粮食”,则是在指“有粮但未经老乡同意未拿”的意思。

  

  红军将领途径班玛县时写下的日记。资料图

  84年前7月的一天,木达村村民昂秀的母亲曾随乡亲躲在森林边缘,她窥视过红军的一举一动。老人讲的红军故事中,有过这样的描述:“我们躲在森林里看到坐在河边和地埂上休息的红军,没有一个人钻进地里摘豆荚吃,他们只是挖野菜吃,捡地上的牛骨头熬汤喝。”“因为跑得急,没来及关门的牧人家里,红军空手进去空手出来,他们回家后看到家里的东西原封未动。”

  红军铁的纪律,与马步芳部队烧杀抢掠的残暴有了鲜明的反差。秋毫无犯加上尊重民族宗教信仰及风俗习惯,曾经远远躲着红军的牧民们,开始消除了戒心与红军接触。听信谣言和头人命令去打红军的人,那一刻真正明白了红军是一支好队伍。牧民和红军的关系在短短的几天里,就从戒心、畏惧、敌视转为友好,从原来的相互对立变成了相互信任和关心。

  热爱人民的民族政策 让红军深受拥戴

  牧民从躲着红军到主动邀请红军来家住,红军从找不到老乡到每天为牧民挑水砍柴修房屋,天南海北的红军战士那一刻和班玛县的牧民们成为了一家人,被马步芳部队蹂躏的村落,拥有了短暂的欢声笑语。

  红军北上出发后不久,班玛县就流传出这样一首歌谣:“红军走了,村寨空了,村寨空了心不焦,心焦的是红军走了……”这是牧民们对红军的思念,也是希望红军早日回来的期盼。

  求保是一位班玛县灯塔乡班前村的藏族老人,红军来到班玛县时他刚出生不久,关于红军的故事是他父亲索多讲给他的:“红军对牧民的秋毫无犯让父亲解除戒心,看着风餐露宿的红军战士于心不忍,便邀请了几位战士住在了家里。虽然住的时日不多,但红军每天砍柴挑水,让父亲把他们当成了自家人。我们不杀生,红军就是饿死也不在河里钓一条鱼吃。”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红军在班玛的草原上,因为缺少可以识别的参照物及路标,行军稍有不慎就会迷路。索多自告奋勇为红军当向导,红军先头部队才顺利找到进入阿坝的路。事实上,在班玛县为红军当向导的人很多,几乎每个大点的部落都有人为红军当向导。在俄合龙村,阿压三知就是一位明知会遭受到迫害,也愿意给红军当向导的牧民。他一直把红军送到了阿坝后才折返回家。此后虽然遭受了马步芳势力的种种迫害,但他坚信红军终有一日会再回来的。

  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红军在班玛县的时间虽然很短,但遵守群众纪律、宣传抗日主张、播撒革命火种,给这里的藏族同胞留下了深远的影响。

  1938年春,红军离开班玛县的第二个年头,马步芳派手下旅长喇平福率领三千人马再次来到班玛,他们的目的是强行征收牛马税、羊毛税和草头税。国民党部队进入班玛后无恶不作。“早知道,就应该挽留红军,哪怕留下少部分红军,至少有为我们做主的队伍啊!”谈到那段黑暗的时期,求保在父亲索多那里感受到的是“心焦的是红军走了”。

  受过红军革命思想熏陶的牧民们,终于开始了反击。1938年班玛县爆发了反马暴动,遭受过马步芳势力压迫和迫害的部落联手,对喇平福的队伍发动了反击,并将喇平福等随行官员活捉处死。随后面对马步芳更大规模的屠杀,当地藏族同胞再未屈服过,压迫与反压迫、迫害与反迫害的斗争一直持续到青海果洛地区的解放。